地震的一悸
- 2008-05-13
- 晓月·风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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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人对于大地震真的没什么感觉--直到二○○八年五月十二日(农历四月初八)。
这天下午快三点,老公突然打来电话,问:"有没有感觉到地震?""没有啊。"我回答得很干脆,当时我正在杭州租的房子里,四楼而已,确实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是他不同,在第24层的高处上班。他说:"刚才摇了十几秒。我问问你怎么样。没事就好。"随即挂断了电话。
然而,一切并没有因为我的不察而画上句号。几分钟后,老公从MSN上发来两个网址,一个是搜狐的地震播报,一个是国外地震网对这次地震监测的结果,它们无一例外地指向让我心惊肉跳的地方--震中汶川县!距离父亲以及其他亲友所在的家乡只有140公里。至于震级,那是和唐山大地震匹敌的级别:7.6级以上的大地震,并且国内外地震监测机构对这个级数还在不断调整中。到今天,也就是地震的第二天,这个级别确定为7.8级。
我不能也实在没有勇气想象震后的惨景,只是怀着家乡还不算震中的侥幸和无法压抑的急迫拼命拨打家里的电话:座机、手机、小灵通,全都一遍又一遍拨过了,不通,还是不通!所有的通讯全断了!在那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紧张和恐惧中,我的手机响起来了!拨得头昏眼花的我颤悠悠地按下了接听键,是北京的妹妹打来的。她问:"你给家里打通了吗?""没有。我们继续拔吧,如果你拨通了告诉我。""好的。我们两个保持联系。"
继续无休止地拨打。四点多,妹妹发信息说她打通了,父亲他们准备到外面避避。随即,我也拨通了家里的座机,父亲很快地接了电话,他说:"快点!这里厉害得很!收拾下东西马上要跑的。"我自然是不能再多问详细情况了,只问清了他们没有意外发生,叮嘱他带上手机,到了地方跟我联系,便匆匆结束了通话。悬悬的心算是略微放下了点。
晚上,忐忑不安的我开始再次给父亲拨电话--现在可能联系得上的只有手机了。总是网络忙或者根本什么都不是的怪声,直到今天下午四点之前,我再也没能拨通那个电话或者收到他的信息。期间,妹妹和她的男朋友发了十几条短信问我打通电话没有。
震后的情况我是从网上得到的,这是我能知道那边情况的惟一途径了。昨晚十点左右没有上网了,那时候的伤亡情况似乎还不算太大,我还庆幸这次地震是在白天,人们还是清醒的,可以设法避险。今天早上七点多,还没来得及上网,我打通了家乡一个朋友的电话,她说,她们晚上几乎都在外面,地震当时她在车上还没有感觉,但司机发现了并及时停车。随后,路上一直堵车,她到晚上六点多才到家,发现家里早已一片狼藉,书架倒了,书撒得到处都是,而厨房的碗全碎了。接着,她告诉了我一个让我精神高度紧张的消息:当地的播报里,昨晚11点左右,死亡人数已经达到8000多人!北川县就有7000多!我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并且父亲的朋友也是我们一家的朋友全家都在那里!
网上证实了朋友所说的灾情,7000多的死亡源于地震引发的山体滑坡及塌方,北川县城损毁的程度几乎可以称为这个城已经不存在了。看着一个个伤亡的数字、一篇篇灾情报道、一幅幅重灾区的照片,这一天我的眼泪无数次忍不住地流。十年前,我去过北川县城两次,第一次是去父亲的朋友叶叔叔家做客,在那里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第二次是为了完成民间文学的调查作业去采集当地流传的大禹故事。当时的北川县在我印象中并不大,处在四面环山中,一条街贯穿了整个县城。北川县对外交通虽然不发达,仅有一条盘山公路供长途汽车出入--这条路仿佛也是在十余年前才修好,但自然风景却是很好。叶叔叔说,如果下雨,向山上看去,有很多白色的水练,就是雨水汇集而下形成的小瀑布。采风时,那位在北川山上小公园里偶遇的当地林业局退休的孟大爷告诉我,离县城不远,就是大禹出生的地方,那里有洗儿池以及大禹母亲生大禹时留下的手印......如今,说起那个地方,我只能有无限的牵挂。真心希望早日在那些生还者当中看到那些熟知的身影!
快中午的时候拨通了在成都工作的师姐的电话,她正在家中,向我述说了地震当时她的经历:那时她正在家中穿着睡衣休息,突然感到摇晃起来,瞬间反应过来是地震,立即跳起来想躲到床下--可床太矮躲不进去,于是赶紧拿棉被把自己全身裹好,躲到墙角,震动一停便马上抓了钥匙和手机冲到楼下开阔处。我问她有没什么损失,她说还好,家里东西都没倒没坏,只有梳妆台上几个塑料瓶倒了,人在当时摇得发晕。说到地震预测的问题,她说开始她也说怎么没预报,后来看了播报才知道地震预测是国际性的难题,接着我说到在网上看到有动物异常的说法,她更是对此不屑一顾:"快别说了,这怎么作得了准。我昨天跑下楼还看见一个人在骂他牵的狗,说你咋叫都不叫一声呢?别说他的狗,地震前周围一个狗叫都没有。现在倒是不停的有狗叫,吵得头昏。"我叮嘱她小心余震,她让我放心,向我保证一定机灵应对。
父亲的手机仍然一直显示网络忙,拨不进去。虽说昨天震后短时间接通了电话,但不知道他们出去躲避的地方在哪里,而且又有山路滑坡塌方的消息,因此我的神经依旧崩得紧紧的。下午五点多收到父亲的短信:"我们现在还好,放心。"心里安稳了点,我急忙给妹妹的手机拨过去,先是她男朋友接的电话,急切中双方都说不清,妹妹接过了电话,一点点地才明白了情况:她也收到了父亲的短信,便抓住这一瞬间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得知他们都在一起,并在平坦开阔的地方支起了帐篷,不过,父亲的手机快没电了。这是一个让人基本上能安下心来的消息。晚上,再次接到妹妹来的信息,说她和她舅舅家--也就是父亲他们躲避的地方--联系上了,手机应该很快就能用了。我又拨了多次,仍然是网络繁忙。
上午开始,陆续接到询问我及家人是否平安的短信、电话或者网络即时通讯的消息,这让我很感动,正是所谓患难见真情。报过平安后,这些朋友无一例外地说,太好了!平安就好!言语中有无限地欣慰,无需多说,一言胜万言。远在北京的佳、松、言学、殊玺、丽平、喆,在福建的凉凉、翔哥、林哥,此番情境下的问候带给我心中的温暖将于此生不能忘怀。中午,老公回来说他们公司和壹基金合作为灾区募捐,公司第一期捐200万,同时也发动公司员工为灾区捐款。我说,好的,我们力所能及多捐点吧。远在离家乡千里之外的地方,我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对家乡受难的同胞们进行援助了。原来北京的同事兼老乡在MSN上说,看得我眼泪都下来了,要是在灾区,还能去帮忙救人,哪怕送个水也好啊!
感谢那些在抗灾救援第一线奋战的人们!感谢排队献血的人们!感谢所有为灾区捐款捐物的人们!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尽管是和平年代,但我依然一次次地看到了中国的脊梁!我不想打开那些网中的评论,因为我发现那里充斥着众多于事无益以及缺乏常识的言论,我不想知道那些谩骂和谣言者是出于什么目的,仿佛与高层和地震研究机构的敌对就是他们在这场灾祸中惟一的"贡献",更不清楚在那些宛若举世皆浊而我独清我独知的外表下究竟为受灾的人们做了些什么。不仅如此,利用此次灾难行骗的事也被公布了出来。地震的一悸,起于天灾,考验着每一个人的良知、情感和行动!灾区需要的是援助的手,无数的可以温暖和抚慰他们话语!如果只相信世界是黑暗的,那么就永远见不到光明,更没有希望。
搜救还在继续,震中的伤亡情况还不明朗,在余震尚未停息的情形下,这无疑是一个浩大而艰难的过程。我为我的家乡祈福,祈求被埋者的获救,伤者的治愈,更祈祷余震早日停止,不要再引起新的伤亡!愿所有获救的和尚未获救的人们平安!为死难的人们默哀!
ps:14日和其他亲戚陆续取得了联系,报了平安,说大家都在外面帐篷里避震,这是个令我安慰的消息。然而北川的叶叔叔一家仍然生死未卜。